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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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仿佛嗆入了一大口海水,陸望舒感覺自己口中鹹到發苦,完全不能呼吸,胸口憋悶至極了。眼看快要窒息,大腦似乎都不能運轉了,連意識都模糊了起來,忽然間,大量的新鮮空氣湧了進來,陸望舒貪戀大口呼吸著,如同久旱逢甘霖的土地。

意識清明之後,陸望舒發現自己正躺在自己的床上,不是左相府,而是山城唐樓的床上!他一骨碌翻身起來,急忙起身推門。明晃晃的太陽直射到他的臉上,他下意識的擡手遮住眼簾。

“哥哥!你起來啦!”陸江雪甜甜的笑容映入眼簾。

“江雪!”一把將許久未見妹妹擁入懷中。

“哥哥,你怎麽了?”陸江雪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過分激動的陸望舒。

陸望舒情緒稍稍平覆,拉著江雪的手,問道:“哥哥睡了多久?其他人呢?”

陸江雪不明白似的看著他,哥哥的問題她答不上來。

陸望舒揉了揉她的腦袋:“江雪乖,自己去玩會兒,哥哥去找西陸哥哥有些事,一會兒就回來了。”

穿過那條來回了數千次的回廊,走下那這些年走了無數遍的樓梯,每一個熟悉的轉彎,每一棵熟悉的草木,讓他覺得格外舒服和安心,第一重虛鏡碎了,自己居然回到了唐樓,不知道西陸怎麽樣了,是像自己一樣回來了麽?知夏呢,還有五重虛鏡要破,他的元魂不知道現在如何了?數不清的疑問讓他加快了腳步,向著林西陸的房間走去。

“望舒,你這急匆匆的去哪兒啊?”是雁桑!穿著七分袖的水紅色短衫,手中正輕搖著一把碧海青天的團扇。

“四姐……”陸望舒的眼眶瞬間紅了,眼淚一下子蓄滿了眼眶,雖然拼命的強忍著,可還是落了下來。

“哎呀,怎麽好端端的哭了!”雁桑一下子慌了神,連忙掏出帕子,輕輕的給陸望舒拭著淚,“是不是哪兒不舒服?還是受了什麽委屈?跟四姐說,四姐準幫你解決了!”

“四姐,我沒事,一時被風沙瞇了眼睛。”陸望舒深深地吸了幾口氣,來平覆自己的情緒。

“你可不能騙四姐啊,”雁桑有些狐疑的看著他,“若是有事,千萬別瞞著掖著,知道麽?”

“一定!”陸望舒擦幹眼淚,用力地點了點頭,“我找西陸,四姐有沒有見到他?”

“他啊,這個點,應該在書樓吧。”雁桑收回帕子,繼續不急不緩的搖著團扇,“你若看到他,記得叫他一聲,晚上馮掌櫃說不做飯了,我們一起出去吃,六點準時在前廳碰頭啊。”

“好呢。”目送這雁桑遠去的背影,陸望舒的鼻子又有些發酸。

書樓還是原來的樣子,墻面上爬滿了碧綠的爬山虎,沿著屋檐搭出來的竹棚子上正掛滿了紫藤花,一陣清風拂過,滿架的紫藤花就搖擺了起來,像一陣陣紫色的海浪,煞是好看。

“你醒了?”林西陸坐在書樓的一角,陸望舒剛推開門,就與他對視上了。

“我睡了多久?你什麽時候醒的?”

“我一醒來就在這書樓了,找了你一趟,江雪說你睡著呢。大約是半個小時以前吧。”林西陸仔細的回憶著。

“那第一重虛鏡還是被你破了。”陸望舒坐在林西陸身邊,結果他遞來的熱茶。眼下正是三伏天,可喝口熱茶卻是比和冰飲更來得痛快。

*********

原來那日在第一重虛鏡中,林西陸帶著林知夏進了皇宮,要去覲見太後,為的就是完成林知夏心中的執念,他的一個“情”字。

當時林西陸放出狠話,一定要帶著林知夏一起面見太後,其實是早就知會過國主姜哲的了。所以當更多的侍衛要把林西陸等人當做刺客拿下時,姜哲及時出現了。他帶著林西陸二人順利的來到了太後的寢殿。太後雖然震怒,可明面上她不不願意與這個並非親生的國主兒子撕破臉,只能咬著牙帶著笑接待了他們二人。

“林道長若是現在來為左相求情,怕是晚了些。”太後在重重珠簾之後,陰陽怪氣的說道。

“左相無愧於天地,何須在下為他求情,蒼生萬物自然不會薄待他。”林西陸自始至終沒有放開過牽著林知夏的手。

“你這話什麽意思?”太後的聲音有些發緊,“莫不是林道長又使了什麽神通,要劫囚?”

“母後!”姜哲拍案而起,“林道長是朝廷重臣,又豈會知法犯法!”這妖婦真是一點都不把他放在眼裏!

“哀家說笑罷了,哲兒又何必如此緊張呢。”太後的聲音恢覆了冰冷與陰沈,將矛頭對準了林知夏,“這位讓林道長如此重視的可人兒是誰?林道長不打算引薦一下麽?”

她這一問,正中了林西陸的下懷,林西陸緊了緊握住林知夏的手,示意他不要緊張,朗聲答道:“這位正是國主與太後尋覓了五年的人。”

姜哲和太後都是一驚,太後也顧不得臣禮,直接動手掀了珠簾徑自走了出來:“你說什麽?”

林西陸並不接她的話茬,反倒是對著林知夏淡然一笑,繼續說道:“太後,這麽多年了,你苦心經營了朝中的一張大網,就是打算將這正在萌芽的國主扼殺其中,對吧。”

沒有料到林西陸會如此直接,太後使了個眼色,左右的侍衛都退了下去,只留了兩個貼身侍女在前殿:“林道長快人快語,不愧是右相!”

“原來母後早就知曉了。”姜哲的一雙眸子瞇了起來,打量著對面這個年過三十卻還是容光煥發,身材窈窕的太後。

太後並不理會姜哲,對著林西陸說道:“既然林道長講話挑明了,那哀家也不繞彎子了,國主年幼冒進,不適合處理政務,朝中一幹大臣都與本宮進諫,希望本宮能代理朝政,好讓芙蓉城的百姓更安居樂業。”

“母後口中的一幹大臣,究竟是哪幾位呢?兒臣倒很是想聽他們親口說說兒臣究竟是如何冒進!”姜哲對這份名單自然是心裏有數的。

“如若哲兒無法理解朝臣與哀家的這一番苦心,相信大家也不會介意讓這芙蓉城換一個姓。”太後的唇邊掛上一絲冷笑,左相已經上了斷頭臺,年少的國主,還有這有些妖法的右相如今都在自己的泰辰宮中,而這宮內宮外,包括身邊的這兩名侍女,都是埋伏好了一流的刺客,還有一支百人的羽衛就守在制高點上,若他們敢輕舉妄動或是試圖反抗,瞬間就會被射成篩子。

今日,他們是插翅難逃!若是乖乖配做個傀儡國主,就讓他在活上一兩年,再來個病逝。若是不知好歹,那今日這芙蓉城的國主就會被武侯餘孽所刺殺!

想到此處,太後的心中胸有成竹,眼神中充滿了得色。

林西陸面色平靜如常,仿佛沒有聽到太後的那些威脅之詞,看著她的眼睛,認真的問道:“人活一世,爭名奪利,就算真的爭到了奪到了,又是否真的快活呢?”

“自古勝者為王,敗者為寇。林道長,你說是這王快活些,還是寇快活些呢?”太後發出一聲冷笑,斷定林西陸在垂死掙紮。

“若是成王得天下,卻日夜膽戰心驚,身旁無一可信之人,這樣的王,當得有又什麽意思呢?”林西陸搖了搖頭,似乎不同意太後的說法,“若是成寇,可卻能心懷坦蕩,俯仰於天地,這樣的寇,又何嘗不是真快活呢?”

“林道長好辯才,看來林道長似乎是很有興趣要做這樣的失敗者了。”太後的眼神越發陰冷,已經伸手摸上了案頭的茶杯,只要她將這茶杯摔碎,那兩名武功高強的侍女就會直接去取姜哲的性命,而一早就埋伏好的刺客和侍衛會趁亂進來將林西陸剁成肉醬!至於他身邊那位一直沈默著的人,只能算他倒黴了!

“太後娘娘,你已經尋了芙蓉城鑰匙五年了,為的就是能夠名正言順的坐上這國主之位。”林西陸轉頭又望向姜哲,“坊間盛傳,只有得到芙蓉城鑰匙的人,才能真正的坐穩國主之位。師弟,你找那鑰匙,想必也是為了這個原因吧。如今這鑰匙就在你們眼前,你們如願了麽?”

太後的瞳孔瞬間放大,姜哲也一瞬不瞬的望著林西陸:“那鑰匙,在你手上?”

“若我說,這一切,都是幻象,都是虛空,都只不過是一場夢境,若你們拿到這鑰匙,反而會讓這夢境在瞬間坍塌,讓你們付出了一生追求的東西都化為烏有,你們可還想去拿那鑰匙?”林西陸的神色中帶了些悲憫。

“一派胡言!快將鑰匙交出來,或許哀家可以饒你一命!”太後躍躍欲試,似乎下一秒鐘就要撲到林西陸身上。

“師兄!你一直是站在我這邊的,哪怕毀了那鑰匙也不能給這妖婦!”姜哲一雙眼赤紅,將太後攔住。

“知夏,今天我就要讓芙蓉城內最尊貴的人知道,我林西陸所愛,只有你一人。”林西陸並不理會叫囂著的二人,當著所有人的面,深深的吻在了林知夏的唇上,“知夏,這場夢該醒了。”

“是的,該醒了。”林知夏的目光中多了一道光芒,那是唐樓侍妖鏡中特有的熒光。

隨著那道熒光越來越盛,周遭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了,姜哲也好,太後也罷,都還保持著那副驚恐的面容,和泰辰宮內所有的事物漸漸的融在一起,變成一灘水霧,再也分不清彼此了。

*********

“這一重怕是沒那麽走運了……”林西陸重重的嘆了口氣,朝著陸望舒苦笑道。

“你也發現了?”陸望舒推開窗戶,看著這七月流火的夏日晴空。

【壹佰零肆】為當夢是浮生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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